渔人听蟹 （散文）

金矿

渔人听蟹
（散文）

                                           金   矿

     朋友常说我写散文会故弄玄虚，像这篇命题“听蟹”，就有点不可思议。说那些无肠公子本身都是天生的哑巴，怎么可能说话或唱歌。其实，你如果生活在湖区蟹鳖养殖区，同有经验的渔农攀谈起来，螃蟹还真有好多独特语言和语音旋律，“渔人听蟹”还是养殖户主一套绝活式的养殖经验。

动物学家很早就对螃蟹有精深地研究，说螃蟹是不辞劳苦的远征者，特别是内河湖的螃蟹更是辛苦，它们一生的行程远超上千里路。早年江河湖海基本都是相通的，有人说螃蟹是天生的穷脚夫，它的一生要两三次很艰苦地远程爬行，一次是蜕壳时段，那可是脱胎换骨的考验，在软壳时远行大概是为了强壮肌体，那坚硬的蟹壳大概就是它们自己远行锻炼出来的，但它们又特别留念故土，远游一趟后还要赶紧回来。最后一次是“北风响蟹脚痒”，它们要在这时急呼呼地赶到江海交汇处去产卵，要传种接代进行自然繁殖的交替，完成繁衍下一代的使命。这一次爬行它们都是夜以继日，所以这时候捉蟹是最佳时机，实际上也是最残忍的手段，因为这时候的螃蟹一边要远征还要一边保护幼卵，它很不容易与捕捉的猎人反抗，正好让这些捕蟹者们有机可乘。

记得那时正逢九月重阳菊花黄的季节，每天晚上我们都打着手电或者提着桅灯去湖岸捉蟹。也许岸上的爬行要比水里行得快，因为水毕竟有很大阻力。夜深人静，在湖岸边接近水边的潮湿地带，好远就会听到“呼哧呼哧”的响声，即使是一只蟹的响声我们也辨别出来，不只是它们在吃力地深呼吸，还唱着行进歌谣。每天夜里我们都要依据蟹声的指引捉到半小铁桶螃蟹，殊不知我们的战利品正是对自然生态的一种残杀。那已是好多年以前的事了，水乡螃蟹季节是处处看到横行而又自由自在的螃蟹，几位小友把捉到的蟹提回家蒸上一大锅，每人十几只，山芋干白酒海喝，醉得醺醺然乎。

也许就是因为我们无情地杀戮和滥捕，没有几年螃蟹就特少了，最后几乎到了绝种的边缘。有一年米价每斤一元，螃蟹价每斤竟高达三百五十元，望蟹生畏。一次我到一渔民弟兄家做客，主人竟然为我单独蒸了一只螃蟹，殊不知那可是一口袋大米啊。有好几年我们生活水平低的人家几乎没有吃过一只螃蟹。这贵物已经不是老百姓美食了，当然也有好多年就听不到螃蟹语言。

一直到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期，水乡兴起一股水产养殖热，养殖螃蟹技术在这里落了户。庆幸的是那些曾经万里长征的无肠公子有了安乐的家园，无需再那无休止地奔波。但尽管被饲养驯服，但它那种很渴望自由的生活性格可改变不了，它毕竟是很特殊横行的运动健将。因此养殖户养马知道马性，及时为它提供很平坦地跑道，只是循环地转转圈子，算是象征性远征。内池塘口养蟹都是在清塘时先用石灰把底泥呛实，尽量少淤泥，不同于养鱼。就像水泥运动场一样，在防逃网内让螃蟹有运动的空间。坡地上的青草也被清除干净。如果在外湖的螃蟹养殖池口，则是把水草都捞光，水草不植根尽管少了其它鱼类，但对螃蟹的单独生存很是有利。用养殖渔民的话说螃蟹是独盆口，不容易同其它水产品混养在一起。

由于运动量大，螃蟹的饭量很大，食喂得多。还必需喂养精饲料，都是小麦豆饼之类。螃蟹在吃食时发出的响声很大，养殖渔民棚子搭在螃蟹池中，他们说经常被吵得睡不着觉。它们吃饱了就要锻炼，有交配有角斗还有嬉戏，在那开心的王国里它们好自由自在。特别是在螃蟹发情期，蟹王和蟹后的爱情宣言、互相调情简直就像是一片情歌的海洋。蟹王“呼哧呼哧”，蟹后“示咕示咕”是一种二声部的对唱式合唱。

一位有经验的蟹养殖王能够通过聆听蟹语就知道这池塘里是蟹王多还是蟹后多，最大的螃蟹能有多重，据说还能听出那些病蟹痛苦的呻吟，以便对症治疗。还会知道螃蟹的耐力强度和健康程度，难怪螃蟹贩子都是把成篓的螃蟹用网络线扎得很紧不让它们有一点点活动的空间，不让它们调一点皮，不然一旦让它们相护戏骂，发起战争就都会损伤，缺胳膊断腿，到餐桌上就影响它们美丽形象，再说不给它们水喝三五天绝对不会干死，相反让它们吐沫唱歌还会吐去胃中的脏东西，吃起来肉质会更加鲜美。

我听一位螃蟹养殖渔民说，他特别喜爱听蟹语。在中秋蟹肥季节的夜晚，他总是在蟹池上空吊起几盏照明灯。原来螃蟹也需要灯光，螃蟹多会集中到一起享受灯光浴，聚到一起，蟹语之声自然会响亮得多，也给人一种亲切感。他告诉我，如果你每晚沿螃蟹养殖池走上几圈，听蟹语和着虫鸣那真是一种很美的享受。这也许就是一种很原始的天籁之声吧，螃蟹属于低吟浅唱，里面有几分浑厚的混响效果，是大自然中难得的低音域生态歌手，也是一种很随便灵动的轻音乐。听后真给人有几分陶醉。

“渔人听蟹”这可是其他外行人所难以顾及留心的，这也许只是渔人才有这独特的乐趣，也是只有渔人才能体会到的特殊快乐。

赐教处：淮安市楚州区南闸镇文联

青云直上

还真没有听过蟹语是怎样地，看来，世界上稀奇古怪的事多得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