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坝子里有一棵树,不讨人喜欢的一棵,这是有很多可明证的不成文的证据。
皱巴巴的皮,病歪歪的身,空落落的枝。小孩子也常去攀爬,折磨他,揣上几脚,吐上几口,撒下几泡。玩累,在歪脖子的坑臼里坐坐;耍腻,随意折几桠。或者,用枝刨根,收拾残败,点一把火,看烟熏火烤上那惊慌的鸦雀,突兀突兀地惶恐而叫,鸟们也就满腹牢骚,使劲地在枝叶上拉屎,像是要把终年积郁的气都散出来,然后再高歌,凯旋。树,就是这样,承载着满身臭气的,满腹怨气的,不讨鸟人们喜欢。
因为不讨喜欢,所以处处可见伤痕,有大刀砍伐后的断臂,有小手损折后的残指,更或有劲风后的失冠。这是一棵树,一棵不讨喜欢的树,残缺的身体,被害虫淘空的心,丑陋不堪的容颜,再加曲的躯干,因为他的不讨喜欢,因此,躲过了无数次修造青砖绿瓦的劫杀。兀兀穷年,可它,还是把根尽量的向四周扩散,尽量地,尽量地,让自己活得稍微舒服些。
因为它不讨人喜欢,所以他注定不能成材。也因此,它活下来了,或许正在苟延残喘呢。毕竟,这个春天,在它枯败的叶缝间,又冒出了点点新绿,新旧交叉,它终于因为不喜欢而没有那么的张扬的在春天最早的时候萌芽,畏缩缩的,它不会开花,也不会结果。
今年,它,还仍然立在坝子里,等待着......
这就是一棵树的宿命,它不能选择它的出身,也不能虚拟身份证,就这样摆在众人的面前,或者立在众人的眼前,任由凭说。也因为如此,它还活着,而且不经意年,它为自己悄悄地,悄悄地划分了一个自治区域,从此有了三分薄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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