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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蛰
文/易湄
从冬到春一步之遥。
这一步却要走一年。
中间有刺骨绝情的北风,有满怀恶念的雾霾,有被打入冷宫,枯瘦一片的花草,有受冻的雨不肯落下,垂挂于屋檐,落寞寒凉的冰柱。
仿佛一种历练,仿佛冰冷世界的深处有火的煽动,于是,跨向春的大脚还是抬了起来,就等在那样的一个特定的时候,响亮地落下来,落在一个清风拂面的早晨,落在春潮荡漾的湖边。这意义非凡的落定,像一种号令,使万事万物从深重的睡眠中苏醒过来,大家伸伸懒腰,踢踢腿,互相问候,互道别后的思念之情,然后梳妆打扮,来一场精彩纷呈的庆祝舞会。于是,树枝换上崭新的绿装,花儿涂脂抹粉,娇艳欲滴,以致招蜂引蝶。冰冻的河面又奏起了舒缓的音乐,引得深居简出的鸟儿都一窝蜂地涌了出来,叽叽喳喳,各自亮开歌喉,搞起了气势磅礴的大合唱。
这一步,在秋后抬起,一月抬得最高,然后稍有停顿,似乎是为了整修,或者是被冬天的冷空气扣住,不得顺利前进。总之,当它在空中画了半个弧线之后,它僵在一月的上空,充分感受了世间大片的严寒、空荒、灰暗,单调与落寞。那高居上空的无形的大脚,它是否有过震惊?有过踌躇?有过疲累带来的伤痛引起的退却?我不得而知,我只知道,一月过后,它以惯常的速度缓慢下落,于是二月的天空偶尔露出温暖的笑脸,人们终于悄悄松了口气,整装待发,只为了尽快送走这个冬天,好为新的春耕播种做好充分的准备。毕竟,新的春天又到来了,积蓄已久的活力就要喷发出来了。
三月初,天气显出淡淡的潮冷,春的气息含蓄而寡淡。但,毕竟,那悬空的大脚已经快要接近地面了,这是竹林里交头接耳的鸟儿们互相通告的,还有那轻轻吹过的春风,它不经意地掠过你的耳边,给你温暖舒适的惬意,好似在提醒你,它又回来了。
春天,真的已经贴近了。它急速前行,只等一个特别的日子,落下那扎实的一脚,像盖上真实的印章,以便给欢喜的人们一颗饱满的定心丸。
这一天,就是惊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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