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春的旋梯上》
诗是一粒灯芯 在长夜亮起一角 木质的旋梯 窸窸窣窣 响动老旧时光
寒冬早已过去 一弯冷月涂抹上绿颜色 此刻我蹲在楼下听雨 淅沥声 打着后脊梁
《诗歌引子》
诗歌躁动不安 这是春天的症候群 虫蚁们 在寻找出气口
你输给我的血液是否带着病菌? 我在等待春天
送来药引
《清鼻涕》
天寒地冻 有几人在流清鼻涕? 饱暖社会 我是多么怀念一把清鼻涕 少年就一眨眼 长大便成废物 自习课上能从第一排 甩到最后一排的清鼻涕 照今天的说法 绝对超级酷毙
《到底》
你问我 这个世界到底 谁说了算 我说你好好的 玩吧 玩到最后 一把灰 说了算
《巢里的鸟》
它用喙 在羽毛里找
有时候一片光 有时候一股风 有时候一阵雨和雪 有时候一段爱情
巢里安静得像要窒息 它怕触碰那些往事
《救命记》
一个濒死之人被成功救治 他滴溜溜转的眼睛 朝向天花板 好像刚刚发生的一切 与他无关
哭泣声已停止 医护人员已离开 这一次 人间又给天堂
打了一张欠条
《黎明曲》
一只音乐鸟 从午夜扑扑飞来 它的身后 簇拥着一支庞大的乐队
《伤心镜子》 她早已习惯
面对着镜子伤感 她说看到镜子里 也有一个人在流泪 她就不孤单了
《小狗褪毛》
看到一只 正在褪毛的小狗 我就想起人生的两头 中间的时光 只是暂时裹了块遮羞布
《上班谣》 我坐在转椅上 晃荡 晃着 晃着 就睡着了
《痛快的喝》 哥们儿 喝痛快啦! 来! 今儿我陪你痛快 你瞧电视上那几个唱歌的老鳖 又蹦又跳 和你一般啃泥巴的年纪 他们在唏嘘什么光阴的故事 什么恼人的秋风 还唱那个党代表月亮 其实月亮哪有心? 它也代表不了谁 其实月亮是个害人精 和白骨精那是一伙 它从猴年马月开始 就把人世间晃悠得凄凄惨惨
《朴槿惠》 朴槿惠今天被抓了 汽车挡风玻璃内 她就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神情憔悴失落 眼里禁不住泪花闪闪 而此刻要去看守所的韩国老太太 几年前她给中国的一位小帅哥 写了一幅中国字 “人生在世, 只求心安理得 就好了。”
《花岗岩》 我从水里捞出的 不是太阳 不是月亮 不是星星 它是一块梆梆硬的石头 和我的脑袋 一般大
《不见影子》 我刚想 拽着我的影子 一起飞奔 可是天一下子 又阴下来
《恨者》 我有斧头 砍刀 和一颗仇恨要发芽的心 该死的 都给我滚出来
《水沸腾》 这个世界 就像一锅烧开的水 鱼在里面 肉在里面 冤魂全在里面
《喜鹊在屋顶上》 屋顶上 飞来一只鸟 是喜鹊 不是乌鸦 虽然现在是黄昏 我还是看得清清楚楚
天马上要黑了 它会黑成乌鸦的颜色
《公寓的春天》 十四年前 也是春天 春天好像什么都开放 婚说离就离 那时候好玩的多 重获自由 如野马脱缰
现在我 喝完酒坐在十四年后的一座公寓的春天里 呼吸有点急促 手足有点无措 样子有点神经 最受刺激的 是同寝室的老伙计 正在与他新交的女友视频
《越来越快》 我有个计算时间的特殊方法 比如从前一条烟 要二十天抽完 日子就过得慢腾腾的 后来一条烟用十天 还是感觉慢腾腾的 现在的一条烟 虽说不到五天 仍然感觉速度 不怎么快
《刷牙》 牙刷和嘴巴每天 至少亲密一次 而他 要去门外找自己的影子 霾又起来了 还是回屋吧 打开电脑看搞笑的囧图集 从头至尾 再从尾翻到头 最后 他伸手把灯打开 影子来了
(今日新词:中国单身狗近两亿,是建国以来最大一次单身潮。)
《老虎的舌头》 据说老虎的舌头带钩刺 如果不幸被它舔了 大坨大坨的肉就会掉下来 但老虎舔老虎就不一样了 我在动物园看到过两只老虎对舔 像猫咪似的温柔缠绵
《空号》 我给一个朋友打电话 “您好!您拔打的号码是空号。” 我又给一个朋友打电话 “您好!您拔打的号码是空号。” 我再给一个朋友打电话 “您好!您拔打的号码是空号。”
清明 作
《开始》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一间房 一个人 一瓶酒 边喝 边写诗 从昆明 从成都 从广西 从湖南 从北京 又从昆明 又从湖南 又从北京 又从 什么时候开始憋不住边喝酒 边写诗的呢? 一瓶酒 一个人 一间房
《天空飘来一股臭味》 天空飘来一股臭味 但我却不能把门窗封死 我要空气活命 要做操搞锻炼 要出门挣钱 我还要去找个人约会 还准备晚上钻进被窝 做起淌口水的美梦 但天空就是飘来了一股臭味 叫我不得不相信这句名言 闻得久了就变香了
《找不到话说》
特别想 和另一个自己说说话 这是在很深很深的黑夜 谁也看不清谁 虽然没什么难为情的事 但毕竟是从未谋过面的人 我搜肠刮肚 不知该说些什么
《一见酒就喝》
不要管我 让我喝 让我说
我说哥们你醉了 别喝了 别说了 赶紧回吧
现在想喝酒的越来越多 一喝就醉的越来越多 喝醉了呱啦呱啦说个不停的 越来越多
他们不是酒鬼 他们只是见到酒就喝
《物种每天消失几个》
一些短而僵硬的头发 愣愣地粘在洗脸盆的白瓷上 几根粗糙委屈的卷毛 只能在卫生间伸拳踢腿 这房子里的人有意思 晚饭后都在疯狂地嗑瓜子儿 说如今瓜子质量好 嗑了那么多 没嗑出一只臭虫
《我们》
这么多年 我们没有 累死 苦死 穷死 病死 饿死 冻死 困死 磨死 痛死 坑死
这么多年 我们不是 哭死的 气死的 噎死的 枉死的 屈死的 怨死的 恨死的 悲死的 急死的 吓死的 闷死的 憋死的 熬死的 找死的
这么多年 我们可能 是活死的
《心情天空》
心情一好 天空就蓝 就白云 起飞
而坏心情 肯定是 PM2.5
《好时代》
他做美梦非常成功!
房价终于降了 降到他刚出生那会儿 其实那会儿哪来的房价 都是单位给分的职工福利
那会儿 也不需花多少钱搞个对象 革命的真情实意 对上眼就铁板钉钉 那会儿人的面相普遍温和 看什么都很平顺
现在他 一听到长辈们唠嗑这些 就羡慕得流口水 今年他四十出头 啥都没有 整日在梦想的王国畅游
《噗嗤一声》
2017年4月16日 中国的天还没怎么亮 隔壁的胖子忍不住放了一个屁 噗嗤—— 他放了一个哑巴屁 我说三胖呀! 你三十郎当岁 咋就连个屁都放不响呢? 川普那老儿都七十了 这种窝囊屁本该他放才合适 世界上不怕邪想被屁鼓舞的人 都指望着你放出更多更大更威猛 更嘎嘣脆的屁 让那些只顾自个儿拉屎 见不得他人放屁的家伙 秒秒钟心惊肉跳 (据报道:今日朝鲜试射导弹失败。)
《红地毯》
滚滚滚 很柔缓的节奏 滚滚滚 鸡蛋 滚滚滚 屎壳郎 滚滚滚 地球 一条长长的猩红色地毯 既热血 又雾霾 很需要你来搔痒哦 又舍不得告别的节奏 只好慢慢地滚 驮着一堆疑难杂症
《灭烟记》
大环境逼人 癌势逼人 老命逼人 我个烟鬼 想满足烟瘾都提心吊胆 善意者劝 厌恶者瞪眼 有的干脆出言不逊 一想起就悲从中来啊! 抽烟竟成顶极恐怖 好比极端分子 我不由得想起了老鼠 虽然人人喊打 但终归还有个自己的洞穴 可怜烟鬼连老鼠都不如 凡是被屋顶罩着的地方 任何人可以随时举报
《攥住一把火》
下次我一定要 紧紧地攥住这把火 不是为了什么大理想拯救苍生 而是在我犯烟瘾的时候 不必四处找火 人间的愿望往往简单不过 又往往不容易遂心 现在我着急得像一只猴儿 火烧屁股 就是点不上烟
《看火车》
窗对望不远就是铁路 以前是黑火车 后来是绿火车 现在是子弹头的火车 将来肯定还有新的花样 但无论怎么变 这条路还是老路
《眼睛里的沙子》
揉啊揉啊 揉不出来 今天就没法活 小姑娘在慢慢地长大 沙子会经常遇到
《单亲孩子说》组诗
一
叔叔我告诉你 昨天晚上 我又梦见了死去的爷爷 我想爷爷 爷爷以前最疼我
二 表姐家也是单亲 她爸妈从不管她 她从戒毒所出来后 就嫁给一个比她大二十岁的男人 她嫁人是为了还吸毒的钱
三 最近有个小孩子 为了手机跳楼 我也特别爱玩游戏 也会为了它不要命的
四 以前爸爸喝醉了酒 就打妈妈出气 每次我都站在妈妈一边
五 爸爸腰一疼 就要妈妈给他按摩 但爸爸从来没满意过 他说按摩店的小姐按得比她好
六 又得交补课费了 我看到妈妈背着我 擦眼泪
《照亮》
光照亮的当然是黑 但如果你正经过墓地 这光就不能随便乱照 我掏出打火机 刚要点烟 他立马制止 快别点火 会把鬼魂引诱出来
《漂亮形式》
都说现在很难找到真爱 我问那个常在花丛中的人 他说是花眼了 不是眼花了 花眼是你不被对方放在眼里 有可能对方也不在你的眼里 所以悲哀就来了
《懵懂时光》
过于理性以后 诗就废了 书读的越多 肚子里只长木头 好在年纪大了 记性越来越糟糕 要感谢它来救我 回到懵懂时光
《秋天的火焰》
秋天还是一股热血心肠 它安静的外表 以不同于夏天的形态 在内部灼烧 时间会把诗句点燃 落叶飞进火焰深处 就在你眼前 一场场纷至沓来的覆盖
《树倾斜》
倾斜乃至颠覆的 不止于船 天衣无缝的谋划 虽然没有轻易倒下 我们也竭尽全力了 它曾经有一头发亮的秀发 有江河一样的纵横血脉 它的语言天赋温润如玉 我们膜拜仰望 但上帝最后给它病体 淫雨倾斜了它的天空
《阳光下》
老人的阳光 请不要联想到黄昏 这是七八点钟 很舒服的早晨 他们出来遛弯 不打拳 不做操 只说说家长里短 只等太阳爬上三竿高 晒得老皮子有些生疼了 他们就往回走 去菜市场 此时小贩们正收摊儿 就能买到称心便宜的菜了
《睡他个地暗天昏》
前三十年 睡不醒 后三十年 还是睡不醒 猪啊! 我是前世亏欠你多了 这辈子来偿还 睡吧! 睡吧!
《拉出来就活》
今天——嗯!他娘的——嗯! 又没——嗯!拉出来——嗯!
在以前没有隔板的公共厕所里 他骂骂咧咧,满头大汗,脸憋胀得好像猪头 一蹲就是老半天,最后放几个空屁
不久他死了 听说死之前 痛快地拉出来一次
《习惯》
我看人习惯看背面 看背面不会太紧张 也不累 每次都希望他们 不要转过身来 不要把堂皇的正面 展示给我
《相遇》
我又和 这只蚊子 相遇 它跟屁虫似的 我到哪 它到哪 目的只一个 叮完我这块活肉 里面的血
《看不见的飞》
一只装着 我大脑壳的塑料袋 飞起来了 但人们视而不见 以为是一只 很邋遢的塑料袋
人们都习惯看 蝴蝶 鸟 云朵 烟花 飞机 还有 像神一样 被吹上天的 人
《听二胡》
很久没听到二胡了 这只小鸭子嘎嘎嘎 它一直在水里沉闷 很久体会不到真心的快乐了 这只小鸭子 它一直不上岸 这对它很重要 上岸就会进火炉子
二胡的音调 阿炳的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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