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我们陷入了“饿死诗人”的误区,以为当下诗人的写作是一个与世背道而驰的所在,是违反了适者生存原则的。然而,事实上正是适者生存造就了大量的诗和写诗的人,他们不是快要饿死,或宁愿饿死,而是他们选择了在“没有钱能做什么?”时的自由人生。 没有钱能做什么? 首先,要明确没有钱的底线。如真的一文钱都没有了,并有继续的可能,在一切向钱看的今天,他只能等待挨饿。这样,“没有钱”只是一个形容或相对的说法。其次,没有钱的实意在囊中羞涩,也就是在维持生计的前提下,没有多余的钱。那么,没有钱能做什么? 可以乞丐。尽管乞丐一再有成为百万富翁的“传奇”,那你去乞丐看看?估计能从容在大街上乞丐的人不是很多,起码不是每个“没有钱”的人都去了大街上乞丐。因为,乞丐是放弃了人生尊严的没有脸面的长期职业(这是我新撰的说法),有多少人愿意一生没有脸面呢?这才在任何时代真正的乞丐都是极少数。那因人生的突然变故所存在的乞丐行为,是和人生、乃至自然的灾难连在一起的,我们不能界定为乞丐。那灾难,我们每一个人都可能性相遇。 可以乞讨。虽只一字之差,其义不同:乞讨是放弃了人生尊严的没有脸面的瞬间作业(同上),也就是说事实上每个人都存在与生俱来的乞讨行为,才有了人与人之间的不平等关系,并一直在持续这种关系。乞讨,必须依赖于施舍,没有了施舍,就没有了乞讨。在大量慈善家存在的背后,必然有大量的行乞者。现实社会告诉人们:那些大资本的背后,正隐藏着无数的乞讨行为,一些写诗的人,可能也身在其中,到了他们支配业余时间的时候,这才不愿意把业余消耗在乞讨里。风光的白领,大多是乞讨者,直到有一天他们自主创业。 可以打工。这里的打工,是真正的打工族,他们做一天算一天,和老板没有终身的依附关系,甚至没有乞讨与施舍的因果。然而,他们只能在别人的指令下工作,稍不如意,就会失业或走人,从而沦陷在不断的碾转中。打工虽然自由,却是疲于奔命,无论是体力型的还是智力型的,他们都难免在打工的过程中委曲求全,听命于人。 只有写诗。为什么不说写作呢?因为写作牵出了一个较之于写诗更广的群体,包括那些迎合时尚或社会所需的作家,而他们中的大多数人不能划入没钱人的行列,有的人本就是名副其实的富翁。他们同样是不自由的,尽管他们常常海阔天空,洋洋万言,可毕竟要依赖出卖文字,去维持他们有钱人的生活。只有写诗的人,才是既可能没有钱同时又是自由的人。他们不依赖出卖诗行去维持生计,也不指望通过诗过上有钱人的日子,他们是当今没有钱的自由者,最少在写诗的时候。 有人,把他们归入小资,那是一个多大的错误!诗人们,(当下)极少有追求时尚和时尚生活的人,他们的眼里没有也不认同等级划分;骨子里的追求平等和自由,使他们在商品和货币统治的时代与“有钱”无缘;在现存的社会结构里,尽管他们依然是事实上的被统治者,但他们是自己的精神贵族。这就是为什么有大量的诗或诗人存在的社会物质和精神基础,也是本文一开始所提及到的那个适者生存。一旦真的到了“饿死诗人”的边缘,那写诗的人必定极限地缩水。包括我们自己。“饿死诗人”是资本对诗人的咒语。 因为没有钱,我选择了写诗,又因为写诗我成了资本统治下仍然自由的人。这便是更多的写诗人虽然认识到当下资本统治的属性而又不愿为之趋炎附势的志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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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兆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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