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
学
殊
途
(散文)
金 矿 春节期间应邀赴沿海某富庶地区参加一个文学论坛坛友聚会,我作为嘉宾,提前一天就被接到那里住进了宾馆,管理员和版主接风很是盛情。晚饭后他们都回了都市的家,我睡不着。不禁想起这里还有一位当年初中的同学。春节前他还发给我短消息作信息祝福。 于是我接通电话。他感到有点意外,却不显得惊喜。说“想起来了,当年还真有你这位同学,不是你提起我倒忘了,主要是你名字特殊,让我很快就有记忆了”。看样子我有点自作多情。他说你在哪里?我说住在龙都宾馆。他说真笑话,我在这个城市也属名人,怎么不知道还有这个“宾馆”。我对他这非然回答有点不快,第一次来,又是晚上根本不知道方位。只好出房间门去请教服务小姐,服务小姐告诉他,他便很快就赶来了。 说实话,早年我们进初中只有十二三岁,如今花甲之年,多年不见,都早已面目全非。还好房间号就是确切的接头地点,此时都秋霜染鬓,见面感到异常陌生,也很相见恨晚,于是按照现时礼节作了应酬地拥抱。坐下后我住在单间俨然是主人,正好房间有铁观音茶叶和水果,便不失礼节地很开心聊了起来。 最初的话题只是早年的母校学生生活。接着就相互交代别后几十年的生活轨迹。他还好仍然是当年那很流利的谈吐,很像他以前的课堂发言。这位Y君同学时代是难得的少年狂,也是学校少年文学社的主要骨干,曾做过疯狂的作家梦。哪知他听说我真的将作家梦坚持到现在时,却感到好笑了。说没有想到老弟真是书呆子,难怪你是永远的穷书生。 我说你当年为什么也有这个梦,他说当时太幼稚,也太不现实。他说不瞒我三天见不到钱就有点眼红。我说这是眼下年轻人生活的潜规则,我们毕竟快老了,那钱真还那么重要吗?他说越是到老也就越是要钱。这时候需要花钱买健康,他的话居然还有一点硬道理。 他告诉我自己本来是县级一个集体单位的负责人,只是企业改制让他下海。说第二次就业如果赚不到钱,一个家庭在城市里还怎么活着。我说你的赚钱来路是什么?他说自己已经是艾斯的高层管理。一年一百几十万收入不费劲。好家伙他苦钱一年可是我几十倍。 至于什么叫艾斯我可听不懂。他说得很轻巧。说这是一种著名的国际保健药品牌。主要靠大力发展会员、宣讲直销理论拿厂家信息费。我说合法吗?他说有什么不合法的,也没有朝人家手里抢钱。有人说这是非法传销。他认为这是对他的污蔑。 我只知道在打击传销窝点的时候,就是有人在讲什么学,还听说有大学本科生、研究生都加入这些组织。起先多是自愿为那些组织者服务,那些特殊理论被渲染得头头是道,还牵涉到高等数学概率。在取缔打击之后,这些有学历的学者才感到是一种茫然的可怕,特别是那些骨干把亲情朋友都拉下水,还认为是他自己的功德,还说他们那种收入是合法的,缴纳国家税收,心安理得。也许我对我的这位同学很不理解。他在向我灌输的这些理论好像并不是自然科学,只是一种唯我的不光明所得。 边喝茶边聊,净听他一个人讲话,还是在继续滔滔不绝地理论着。他说只有像我这有文学及理论基础的人才称得上知音。我说我不想去钻研那种所谓伪科学理论。他说得很轻飘,说你就呆了,可以花钱聘请你为艾斯做宣传。说是聘请,实际是雇佣,或者说是要我违心为他们的非法经济所得鼓吹。我说不管怎么说,除了我自己所爱好的文学,其它观点已很难融入我的思维,他还是批评我真是书呆子,说只要有钱就是理论科学,世界上没有绝对的真理。他这样引用我真不敢恭维,也就是说只要为了钱就可以进行一切诡辩,可以把缪误说成真理,还用这“缪误的真理”通过你学者的口去迷糊别人,让别人上当受骗,这样就可以把钱骗到手。说实话我真做不到这一点。 我不禁想到年少时的Y君,曾是那样天真无邪,眼里揉不进沙子。当时我们在评论社会时,根本就没有提及钱的话。而今天他又怎么唯钱第一了呢?他说几十年风雨走来一路坎坷。让他现在只能看到钱,他想到晚年应该为钱奋斗,也是为晚年的生命健康奋斗,说如果没有钱就没有健康,没有健康也就没有生命。他说自己就是为了钱,凭自己的理论善辩为艾斯服务,走一条与社会仕途而不同的生财之道。啊,他的语言还也这样冠名堂皇,我想他的艾斯理论以后还不知道会给社会带来多少负面效应。 我有意岔开话题。说你没有忘记友情还算了不起,说明并不是绝对的金钱至上,居然在春节前还想到用短信息为我节日祝福。他笑了笑,说你把我看得神圣了,其实我根本没有想到你,这只是机械信息。我一下子连号信息群发上千条,只是早把你的手机号贮存进自己信息网络,祝福短消息只是一种自动化服务。你的号码我早忘得一干二净,刚才听你电话说到你这特殊名字,才有模糊记忆。我同他开起玩笑,你连我这老同学都没有真诚,都可以忽悠,你这概率游戏玩的可真够绝妙。这上千位朋友总有部分人会对你感激和回报。没想到我自作多情,认为你心中有我,对我还有深刻印象。所以我就特地来看望你拜访你。 他笑起来,什么叫友情。谈同学我初中、高中、大学的是太多太多。这么多人能让我叫上十个名字都很困难。几十年来,我最不愿意复习或者重复这些无聊的过往故事。不是我对不住你,你来了,我明天就上饭店招待你一次,你可别忘了为我的艾斯做宣传啊。哈哈,说得是那么勉强,似乎我是到他门上来讨饭的,还要有回报的付出条件。我也很坦率,说领受不起,只是匆匆而过,还需及早回家,正如你所说我们这个年龄,健康比什么都重要,孤身在外很容易受风寒。这句话算是你这位高者对我铭心地启迪,我会注意自己勤珍重的。 话不投机,同学殊途。真叫我心里不是滋味。只好起身送客,说不影响您休息,我送送你。他说那就不必要了。说着掏出名片递给我一张,说不忘帮我宣传艾斯,我下次到你们城市讲学会去找你,来日方长,相信你到时会加入我们队伍的。我没有反驳,不想让他不愉快,只是想早点把他送走。我在电梯的门口同他握手告别。“祝福你鹏程,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