栽
秧
鼓
(散文) 金 矿 对乡土民歌中对于栽秧劳动的歌谣各地有不同的叫法。高邮民歌对此称为栽秧号子,他们认为这些歌谣中的演唱衬词句雷同于劳动号子;而金湖人干脆称之为金湖秧歌,他们认为在栽秧田演唱的歌谣就应该称之为秧歌;而在民文之父钟敬文老师编写的《中国民间文学概论》中则把它定为田歌,这也只是一种泛指,意思是农田里的歌谣。上海音乐学院音乐学专家黄白教授和她的弟子单林博士对此还写了十五万字的权威性学术论文《中国田歌研究》,很有点精辟的哲理。 在我们民歌之乡的白马湖畔的水乡南闸,对栽秧歌谣却有一种特殊的叫法,称之为“栽秧鼓”。对于这种叫法连好多专家都难以理解,有音乐旋律的歌怎么能称之为鼓呢?目前水乡南闸基地的民歌已经定为江苏省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南闸民歌》,说明它在民歌园地里已小有地位,它的存在就有了它单独的可塑性。在这里我想单单谈一谈南闸民歌的“栽秧鼓”。 南闸民歌之所以把这种歌谣称之为“栽秧鼓”,我认为有它一定的乡土植根道理。它不同于秧歌舞那种扭秧歌,那可是一种广场的表演形式。金湖说叫“金湖秧歌”也似乎与流行全国的大秧歌雷同,那种叫法好像也不太妥。而高邮叫秧号子,其实它也不是那种呼喊的劳动号子。至于这种乡土称谓“栽秧鼓”却有另辟蹊径的独到之处? 首先让我们来认识“鼓”这个物件,它是一种打击乐器,我们乡间叫锣鼓家伙,而在戏剧舞台又把它称之为伴奏的武场。文场则是二胡笛子三弦之类乐器,也就是说在武打时需要这种紧锣密鼓的伴奏。而在栽秧田里演唱的劳动歌谣又为什么也叫鼓呢?就是因为这种歌谣中都有一个长旋律的衬词句,这种衬词句的乐音旋律又都像那种很清脆的击鼓声音。只是它用口唱来表达,我们这里的乡土民歌手把这种劳动歌谣又称之为“打鼓唱唱”。这是一种很有艺术的借代称谓,是一种很形象的口语象征象形艺术指代,也有很浓郁的乡土语言特色。 要谈南闸民歌的栽秧鼓曲调,种类很多,各种衬词句也不尽相同。主要品种有“三句半”、“五句半”、“七句半”、“四句头”、“抢八句”、“串十字”、“水鼓”、“五儿四儿”、“栽秧田里打鼓栽秧田里散”等等。之所以把这些曲调都排在栽秧鼓系列,就是因为它们都有一个“鼓衬词”的共同特点。 “鼓点”的主要字音是“咚”,鼓槌打在鼓边上的音是“格”,而用手捂住鼓面发出的响声是哑音“代”,这大概就是“格冬代”音字的起源。这些曲调的音字都在“格冬代”上打滚,但节奏和音差又各不相同,而这些字音又都赋予了优美的音乐感。 “三句半”采用的是极简单的旋律音符,衬词是“我代你格冬冬代格冬冬代”,十一个字音,算是一句半的节拍,而后面则是两句唱词,这样就形成了三句半的调式。是两位民歌手对唱接唱,一人唱衬词(打鼓),一人唱实词(唱唱)。 “五句半”的衬词句就悠长了,衬词句拖音很长,有点像淮剧中的导板。“我代你格冬代,我代你格冬代,格冬代我代你格冬代,我代你格冬冬代格冬冬代”,长达二十几个节拍,唱实词时每一句后面还有一个小半句的答词:“我代你格冬代”,尽管都是两句实词,整个曲调却形成了“五句半”的格局。 “七句半”则是鼓衬词又变了一种打法,当中夹带两句“格冬冬格格冬冬格,格格冬冬格格冬冬格”,曲调带有悠闲的情趣,是一种动感的旋律,让人听后有一种跳跃的自由感受。 至于“五儿四儿”里面就是多“五儿四儿啦”衬词语,这在高邮秧号子中很是流行,这就像行进中的号子。“四句头”则是唱词调度四句的程式唱词,通常把日常生活中的四句顺口溜或四句带韵脚的诗句编进实词,这样会减少民歌演唱者即兴口头创作的压力。演唱一些很有乡土艺术趣味的程式唱段,秧田里劳动的妇女们都很爱听,既能活跃欢乐气氛又能满足大家知识需求。 “水鼓”是在深水洼田里的劳动歌谣。在低洼田里栽秧,劳动强度大,淤泥深陷要一步一步地跋涉,这种歌谣就显得深沉而悲壮,演唱者多是上了年龄的中年妇女,唱腔显得中气饱和,有一种很浑厚的水韵。衬词句又是一番意境,里面带有锣声,每一句唱了以后就和唱“当当七当歪子来,当当七当哎呀来”,听后会给人增添一种在艰苦中求奋进的感觉。 而“抢八句”和“串十字”多是叙事体的程式演唱,衬词显得不太重要,衬词音乐感也不太强烈,只是一些拖拖腔,也不太活跃。这种唱段在群体栽秧时很少使用,多是只有两三个人在田里栽秧寂寞孤单时才哼这样的唱段。其实尽管栽秧鼓种类如此繁多,但在栽秧水田里演唱使用最多还是南闸民歌的当家代表作《姐儿香儿》,唯有《姐儿香儿》清甜优美而又悠扬动听,艺术家们说的好它具很浓郁的歌剧风,是水乡民歌的一串明珠。栽秧的妇女们是百唱不厌、百听不厌。 民歌之乡为什么把秧田里的民歌称之为“栽秧鼓”,这一点确实很值得探研。这里“栽秧鼓”是一种离开道具鼓的口鼓,很有点让常人不可理解。其实道理也很简单,这与我们家乡的民俗俚语有关,家乡老人对说话随便的人会批评这个人“嘴打锣舌打鼓”,也就是说舌头可以打鼓,难怪家乡早年很流行“打花鼓”的民间表演形式,表演者们都能用舌头的滚动技巧发出一种颤抖的振动声,其振幅里夹带着共鸣,很是优美。有人说这是水乡人的一种天生本能,通过白马湖水的孕育,水乡民歌手的舌头就形成了一种软化潜能,发出的音就多了一份柔美。记得我上初中学俄语时,有个字母需要发出带颤抖的儿化音,全班同学唯我领先,大概也跟我会唱水乡乡土民歌沾光吧。 无论是专家们民间音乐研究的田歌,还是高邮民歌的秧号子及金湖秧歌,我想都没有我们南闸民歌的“栽秧鼓”这一叫法来得准确而又灵动,有一种比兴地诗意,它已是南闸民歌定性定型的重要表现曲目,是南闸民歌家园的一朵传统奇葩。作为我们民歌工作者来说要珍爱它,要认真挖掘、保护传承它,让它成为南闸民歌遗产永不凋谢的鲜花,成为周恩来总理江苏淮安所特有的民间艺术瑰宝。 赐教处:江苏省淮安市楚州区南闸镇文联 邮箱:jinkuang2008@163.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