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跟前,夜夜守着。我把双眼望成300年前的诗行。
——每个白天,都想去你的房间,那999间佛舍中只属于你的那一间,而缠人的生意偏偏不让我来。
于是,每一个夜晚,我都这样痴痴地仰望你,仰望那个曾经试图囚禁你的雄伟宫殿。仓央嘉措,我离你这样近,近得可以窥见你屋子里的灯光。那高天之上,经殿香雾中缠绵的凡心。
明天我就要走了,终于没能跨进你惊世骇俗的思想之所。佛说,这也是缘。非缘之缘。太仰慕,往往无缘。
——当雪夜自布达拉宫蜿蜒而下的孤独脚印,消失在帕廓街的尽头,谁将六世达赖喇嘛的袈裟,勇敢地弃掷于荒郊野地?那一段叫做玛吉阿米的邂逅,“未嫁娘”酒肆的橘黄灯光,即便照到天明,也溶不化满天的雪飘。
仓央嘉措,你不是放浪形骸的活佛,你是佛光中滋生出来的情圣。注定成就你的是那些凄绝美绝后不见来者的诗歌。你把爱与菩提心融为一体,于是你少年的才情便如此丰沛。
因为爱,你的传奇故事一个比一个悲戚;因为情,你无皈依无圆寂之所的结局,一日胜似一日的痛切!你短短的人生,一开始就陷入一个“不负如来不负卿”的怪圈。少年佛,孤独佛,你无助的眼。
谁能将一个“情”字用心血抒写得这样浓郁,浓得字字千钧?谁能将一个“爱”字用生命诠释得这样悲切,悲得字字淌血?——重重禁锢之后更顽强的突破:不是诗人,谁敢把佛理与人性揉为一体。 “与友情人,做快乐事,不论是劫是缘”, 这惊天辟地的宣言。
——夜已深,布达拉宫,所有的灯光都在我眼前次第熄灭,唯你的屋子,浓浓香雾中的佛灯,还在不远的宫楼照着我,那一缕柔光里流出来的诗篇。
我知道,因为你的叛逆,布达拉宫容不下你,你是这天宫里迄今唯一一个没有灵塔不见尊位的达赖。而你的光荣一如佛的光荣,在布达拉之外,普照世间的芸芸众生。你24岁的六世达赖,成就的却是永世千古的仓央嘉措。
你说过,最好不想见,便可不相念;最好不相知,便可不相思。而今夜,你不灭的灯光,岂不是让我在深切地相思中,守望到天明?
此刻,在我眼中,布达拉宫,因为仓央嘉措而愈发高缈宏伟,就像仓央嘉措因为情而永恒为雪域蓝天。
——天亮之后,我就要走了。不是遗憾,是缘。分明听见你对我说:
你见,或者不见我
我就在这里
不悲不喜
来我怀里
或者
让我住进你心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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