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的红唇
——序蜀道人生文集《流水碎月影》
1.
蜀道人生的文集《流水碎月影》电子版由天荒站长制作出版了。作为文友,如果不是最近两年在网络舞会上屡次相识,唱和,是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这些饱含深情和泪水的文字,彩蝶轻灵的翅膀,竟然出自一个年近七旬老人前额瞬息的闪电,分秒的指尖。匪夷所思,匪夷所思呀。
作为舞伴之一,作为这位令人尊敬的文坛大姐可以信任的弟弟,内心里一直这样认可,她是生命旅途心心相印的良师益友。在文字的舞蹈里醉舞文字,在文字的交流中寻觅生命的真谛,亲自见证了一些作品匪夷所思诞生的时刻。舞会是虚拟的,网络也是。但是恰恰是在这样虚拟的环境里,我们乘着逆时的地铁穿越了时空,回到了纯情的年少时代,恋爱的季节。我们找到了需要倾诉的——语言的红唇。
语言啊——如此迷人。蛊惑。醉人。在沉睡的心灵唤醒芬芳的春天,逃离躯体的空壳,翩然陶醉,比翼齐飞。然而,现实的生活总是毫不留情地掏空了我们曾经引以为自豪的美丽,才华和魅力,只留下一只皱皱的皮囊。只有灵魂之水,才能将这只皮囊再次充满,重新焕发青春的光泽。只有灵魂的翅膀,才能再次从苦难的茧里一次次蜕变,飞向新生的阳光。
我们的灵魂之水流自于记忆的泉眼。我们的感受和灵魂的深刻取决于生命受难的过程。我们的语言总是被生命的苦水浸泡着长大。我们的诗歌是对生命成长的真实回馈,对养育和陪伴生命长大的恩情报答。同时,我们的爱情也备受煎熬。不管语言倾诉的对象是谁,语言总是源于我们最诚挚的心底,最强烈的愿望,最高尚的情操,归根结底,源于至高无上的生活和纤尘不染的心灵。
因此,不要再怀疑语言本身的真实。恰恰相反,这样的语言充满了忘我的陶醉,梦幻,激情,是现实的超越,是诗歌的真实。
在蜀道人生的这本文集里,我们将会重温这样的激情——你也许根本不会想到,这个七旬的夕阳(哈哈,请破例允许我这样亲切地称呼)每天早上都是旭日一样充满活力,载歌载舞,翩翩若仙。我们不禁会问道,这不老的青春究竟有什么秘诀?这永不枯竭的生命源头究竟有什么长生不老的秘密?翻开这本文集,我们就会透过语言的本身,找到那只语言的红唇。从她的这些文字里,我们来寻找生命长生的元素,这也就是这本文集来给我们最精彩之处,最有启迪意义的地方。
我们本来就好似一只器皿,水库,倒空了自己,灌满了别人,到头来又被一些重要的东西重新灌满。在这个过程中,我们这个器皿变得越来越有容积,越来越有价值。失去了语言的红唇,我们就会很快的变成老态龙钟的木偶,一只灵魂的空壳。
夕阳无限好,黄昏也痴情。叶落可化蝶,无牵作妙飞。树殇叶总绿,鱼老腮犹红。生命本短暂,每天有清晨。
2.
诗歌语言的精彩,恰恰是在在那些灵感如电石火花飞窜的时刻获得的,垂手偶得的只言片语也总是脉脉含情,不需要更多的神秘,深奥,甚至貌似深沉的无病呻吟,那只是一种无用的修饰。华丽的炫耀没有什么价值。朴素的语言,一个眼神,一个手势可以还原那些精彩的瞬间。在那一刻,我们已经完全沉浸在诗意的淡淡花香里,呼吸,忘掉自己。在那一刻,她的妙语连珠精彩无比,她的每一个细胞都充满了诗意盎然的活力和生命。
只有在这样样的时刻,才能够懂得诗歌的的确确浸入了我们的生活,我们的细胞,和心灵。我们才能体验到诗歌带给身体的一种神秘的体验。无疑,这也是最真实的。诗歌的目的,总是以不断提高本能,不断纯洁本真,不断诗意生活,不断完善生命,进而达到一种身心合一的愉悦为最高境界。诗歌不仅仅是“色”,不仅仅是浏览过后,只剩下一些马赛克一样斑驳的光影;它还应该是“唇”,是一个生命对另一生生命诉说的渴求。它要亲吻我们疲惫的心灵,让我们感受到雨后的甘霖是怎样滋润干涸的大地,重新勃发生机与活力。
没有肤浅的诗歌,只有浅陋的人生。诗歌的深刻来源于生命的深刻,来源于生命的痛楚。每一株小草,都有自己难言的痛瘾。诗歌是一把手术刀,可以切除这些让我们痛苦不堪的隐性的毒瘾。像一根鱼刺卡在咽喉,生命的灾难总是在不经意间降临。我们在文字里可以看见这样的痛楚,更可以看到这些鱼刺是怎样被拔出自己的咽喉,重新找回昔日的清音,放声歌唱。生命之歌从来就不会暗哑,而是越来越嘹亮。
读诗,读到内心才会共振自己内心的那一部分脆弱。读诗,是读人读她经历过我们相同的经历,忍受过我们曾经忍受的一样的难处,和绝望。读诗,更要读到诗歌里蕴含着与自己不同的非同寻常的心灵体验,与自己绝然不同的生命实践。我们要从生命的真切体验里寻找诗意的来源,诗歌的生活。
蜀道人生不平凡的人生经历,早年夭折的爱情,为她今天的创作提供了源源不断的源泉。痛苦的人生经历,是诗歌之母。懂得分享别人的痛苦,才能体验自己的幸福。写得一首好诗歌的人,切不可妄自菲薄。尊重一切生命个体的诉求,尊重一切劳动的成果,了解一切可能了解的真相,才能善待他人,善待自己,善待诗歌,善待人生。从每一个生命的个体吸取精华,哪怕是一棵小草,一朵小花,都有自己怀抱里最珍贵的种子。
诗歌,永远是生命的旗帜。蜀道人生虽然在心里留下了难以平复的伤痕,但是,她并没有沉浸在愁肠郁结的哀怨之中。与之相反,她总是以一曲高亢的人生之歌冲淡了这些无穷无尽的悲哀。生命的愁苦化作热血,啼鸣的杜鹃即起奋飞。这样的鲜血流入了诗歌,使她的诗歌的有了一种血色的魅力。下面,我想从一些“对诗”之中,来寻找这只杜鹃啼血,语言的红唇。
a.
荞麦叶说,蜀道人生大姐热情,火辣,被诗情燃烧着,就像秋天的一枚红枫,他这样描述这种奇异的感受:
“这样浓的雾 锁不住你的颜色 这样昏沉沉的夜 扼不住你的脉络 如此清晰,美丽 我的世界 夜夜被秋意染红”
蜀道人生在《红叶》一诗里,用“回荞麦叶兼忆故人”这首诗歌,将一朵燃烧在尘世之上的火苗高举,令人炫目:
“灿烂的秋天 一曲明丽湛蓝的高歌 我喜欢这样的境界 没有落魄低沉 泪染血 真情如红 枫叶有痕心有泪 染红的诗歌 只对故人吟 你极尽了所有 用最后一次灿烂 将繁华散尽 。”
这是七旬夕阳生命的写真。她的“故人”不惜“散尽自身的一生繁华”,只为,她拥有的“一曲明丽湛蓝的高歌”。这个“故人”是蜀道人生花季中相恋相爱的一个真实的人,他为了真爱,将所有的悲伤一个人独吞。这是一个时代滑稽的错误和悲哀却让一对鸳鸯拆散,劳燕分飞。留下永恒的心痛,绵绵不绝。七旬夕阳,你的歌声穿越了生死,穿越了时空。
b。
在《湘灵》一诗里,蜀道人生这样描写自己:“8年的相恋,换来一盏孤灯/想起远方茫茫的荻花/江月冷冷无言,浸着/……窗前的枫叶/飘落一地白霜/伤心处,何堪断肠的铃声/. 而笔者在这一次诗舞里,也深深懂得蜀道人生的的确确沉浸在自己的哀思里。她将自己的心思托付给诗中所倾诉的对象。入境,入情,入理。迅速,我也进入到她的内心世界里,这样写道:“静夜的月光/流失多少甜蜜/树林的冰枝回想起/夏季婉转清凌的歌喉/一位少女滴血的颤音/如今,江水沉着寒月/白沙晶莹了冰冻的月光/你听,北风的体内/浸着一个女子/整夜的呜咽/.”
c.
如果一个人一味沉溺在往日的追忆里,则这些诗歌带给我们的除了哀痛,只有哀痛。蜀道人生诗歌的价值,正是捅破了个人的小圈子,忘掉了个人的哀痛。她在与山城子老师的对诗里这样直截了当地表白了自己的心迹:“人间憾事多/过了就过了/看你相中谁/与她去对歌/”。她在《一瞬间》里写道:
“我的初恋,至今没有忘怀,时时赋予我甜蜜。
赐给我难言的痛苦,泪水,思念。
给我储备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创作源泉
......
我的诗歌,很少苦思冥想,深思熟虑,往往都是来自瞬间。
那些灵感,仿佛冥冥之中的暗示,如天籁奏响的梵音。
汨汨流向了我的心灵,我的笔端,指尖和写字板。
流向我的博客,空间,论坛。”
像一只扑火的飞蛾。“初次遇见那一丝灯亮/你就变成那只扑火的飞蛾/围绕灯光旋舞/你这小精灵/明知烫伤了自自/还是将一腔真爱献出/。”(哑榴)
她以永不衰减的热力活跃在诗坛,炫舞在诗人们中间。“曼妙的舞姿/流萤一样轻盈/霓裳飞舞,鳞片闪闪烁烁/。”(哑榴)
d.
蜀道人生异常谦虚,她在《你是北极的光》一诗中写道“将军, 你莫要把我比喻得太过清亮/我只是被世风荡来荡去的一柳轻杨/” 她在《梦幻。火焰》一诗里这样渴望:“一场彻底的崩溃/大火烧穿一条再生的坦途/”。她说:“是你,为我掀开一幔崭新的天幕/让我沐浴,来自南国的艳阳/让那僵死的躯体,笼罩着新生的曙光/给我的天地,带来了重生的希望.”这是多么感人肺腑的声音,而这样的声音来自于七旬的夕阳,我们在这里哪里能看见夕阳的影子,分明是一只含情脉脉欲火重生的凤凰,分明是一轮朝气蓬勃光焰飞腾的旭日。她对自己年轻的心说——
“我好期盼,大地回春的时候
和你,去到山间,畅游溪旁
静听山风和习,虫鸟鸣唱
渴饮洁净的甘泉,吮吸无尘的清氧
相携的手里,浸出彼此心脉的激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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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 .
蜀道人生曾经对我说,扮演小凤仙,是最尽兴的时候,写作起来灵思如水,也许,是那早夭的爱情也与小凤仙有相似之处。笔者在这次舞会上荣幸的扮演蔡锷,亲眼目睹了她那无与伦比的光华。总之,这些诗歌都是蜀道人生心灵的血脉,心灵的颂歌。她的诗歌通俗而不浅显,直白而不落俗,简洁而不乏灵思,是春天的小草,是质朴的生活,是高尚的情怀,是幸福的颤栗,是不灭的火炬,是耀眼的星辰——“即使生命像彗星那样迅忽”——
“虽然,只是瞬间划过
却让那块漆黑的幕布
留下了永世璀璨的亮痕”
3.
用批评的眼光看待诗歌。与所有诗歌爱好者和有成就的诗人一样,蜀道人生的诗歌,自然也会有这样那样的缺点。她的诗歌不讲究雕琢,不讲究修辞,口语和民歌的成分较多。一些诗歌比较潦草,甚至一些诗歌缺乏应有的支撑点,显得乏味,诗意不足。她的语言虽然并不晦涩,阅读起来容易渗入,却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语言的苍白,无力。她的手法单调,线条简单,意象单一,对于纷繁的意象驾驭不到位,显得力不从心。诗歌毕竟是浓缩的感情,是升华的语言,必定要增加一些阅读的难度,才能更加耐得起品尝。手里摘下露水的绿茶,并不能立即喝出它的茶香,要经过一系列复杂的工艺,才能成为精品。蜀道人生对此也有彷徨。她说:“我该如何面对内心的萧瑟/那幅褪色的秋景/树枝已经干枯/无疑,我的面容/也纵横交错/”……“我的绿还留着雪的温度/不要嫌我轻薄幼稚/不要怨我没有厚度和深度/…… 包括所有朗朗上口的诗句 /还带着牙牙学语时的结结巴巴/ 来不及跌宕/变成一缕清风.”她时刻都在渴望:“思想之喙/面对瑟瑟秋风/啄破千年干枯的树枝/如同一声鸟鸣/绽出春芽/”。
她的一些小诗,写的非常灵动,自然。就像那大自然朴素的小花,不时为我们带来异样的惊喜。例如这一首《桐芽》,构思纤巧,细腻柔滑,散发出自然光泽,出自老凤之口,却更兼雏凤之音。
◎ 桐芽 街上的老桐 冒出了一茬茬新芽 嫩嫩地抚慰着 千疮百孔的树桠 难道,还想痴心地 重回韶华 那些蚁穴 需要怎样的填补 那些斑驳的树皮 用什么腻脂润滑如初
再看这首《居所》,心思入墓,原来只是想将“烦杂设密码加锁寄存”。这样的思维,不是凡人所能体会,也绝非人人都有这样清醒的认识,这样智慧的思辨,最终达到一种睿智的宁静:
⊙ 居所
扪心自问 居所与墓地有何区别
莫非一个存放活体 一个存放虚无与宁静
居所万般繁华 也存放不了心墓的安宁
墓地死寂 却不能提前把烦杂 设密码加锁寄存
自然,这样自然流露,率性表达的诗句比起那些缺乏真情实感,闭室造车的诗人们,比起那些故作高深,自以为是,写了一辈子诗歌,玩弄技巧,没有生活,不知所云的大家,至少,我们认识了一个率性的人,一个执着的人,一个火热的人,一个疯颠颠的七旬老太太,每天载歌载舞的七旬夕阳。语言的红唇,毕竟年近七旬,我们不能过高的要求于她。我们要从她的作品中读到一种执着,一种近乎忘乎所以的痴情,一种无与伦比的热爱,这些足以让我们为这一本文集打上一个完美的审美句号。走进蜀道,走进心灵,走进诗歌。她已经站在了一个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一个诗人应该自觉站立的高度,对于这样光彩的夕阳,这样年轻的心,这样潮气蓬勃的生命力,真的是一个传说,我们只能仰望。让我们再一次悲伤她的《殇》,憧憬她的《憧憬》—
“高埂子是母亲的出生地 /我的根在那里/ 那里的茅屋冬暖夏凉/ 那里的竹林有蜻蜓和七姑娘游弋穿行 /那里有你在田间使牛打耙的影子 /还有你带斗笠披蓑衣吹笛的缭绕空音 /我们已有媒妁之言/ 洞房已经秉烛 /是那场震天的轰鸣 /让我们一个成殇/一个成哭”——《殇》
“我已经越过喜马拉雅/ 在黄河源头 /饮我的四匹骏马/ 我要采集冰山上的雪莲/ 和草原上的各色鲜花 种子/ 我要用鲜花做一个硕大的花环 /装点我们的新房 /我要把花种/ 种植在 我们屋后的花园 /我要弥补千古的遗憾 /像纷飞的蝴蝶在花丛中翩跹 /我还要我们的贝贝 /不再受 前世的熬煎/”——《憧憬》
4.
语言的逸散,如同薄薄的霓裳。那美人在水一方,在迷雾之中。太阳的红脸,是语言的微笑。
2011,11,30,哑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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