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集精选。朵拉的诗

哑榴

朵拉，诗歌12首

◎冬天，充满隐喻

风是从决堤处灌进来的
迫不及待的样子，像在进行一场追踪
不得不
隐藏起来，在冰下
已经深知这是试探的口吻
声音打着旋

一只鹊巢
离得这么近，她从房子里搬出石头
搬出去
空了，可以重新装饰
插上一枝玉兰


◎一条大河波浪宽

鱼退回到水底
风退回岸边
平静了，蝴蝶也停止了扇动翅膀
——撤销推波助澜
她说，让悬念再发生一次

向着大河的对岸
遥望。注上一笔用了很多年
很多年
一个始终如一的秘密
流去下游

鱼
还在水底下
等着
被唤醒，蒲公英飘过麦田的时候
有一片辽阔似曾相识


◎发端

雨水从屋檐上落下来
第五个镜头是特写，站在屋檐下的女子的背影
不转身
发辫垂顺

终点，该有一个终点的
涂上黑色
同头发一样的黑
如果蒙起眼睛，这里标注下停顿
之后呢

夜
升上来了
谁把谁带走了，眼前的季节
不是冬，她有一身
花香


◎说到醒

水在解冻，你说到
醒，而不是似醒非醒
又说到花开
也是醒
一层层的嫣红向外弥漫开来，自由的
不受任何束缚

说，行走是为了去远方
脚步醒着
连同一道春风一起踏上北往的列车，那时候
我也一定是醒着的，醒着
才都是真的


◎暗下来

雨水囤积过量，满溢
流过一条街。一个我站在镜子外
内心拘谨

“会飞的蝶一直是你的前身
不可违背……”

我只有一盏灯
夜，微凉。这里有遗漏，面目模糊的人
在缝补衣衫


◎水跟水私奔

骨头里有异响
她惊醒。还有什么在沸腾
半夜，潮声不是虚构
月光更不是，鱼在杯中游来游去，水做的鱼

嘴巴一张一合
——去下游，那个鱼米之乡
水下隧道可以到达。她看鱼的口型，夜色
推波助澜
看哪，不会生锈的粼光
分明是暖流的指引

肌肤
露出水色，证实
潮声是从身体里传出来的
湿漉漉的心口
放养着鱼群，一大群鱼，她守着
她怕自己再睡过去了


◎湿地

——蝴蝶隐身
之后，水路曲折
半个月亮落在井里，桃木梳子咬住几根青丝
茉莉花开了

茉莉花落了。提到风
灯盏摇曳，还有不肯散场的花香
呼吸
薄薄的。绵雨盘成
一粒扣子

在领口。镜子呀
镜子，需安顿失眠之火


◎追踪者

花蕾，膨胀
就要炸裂开来了，呼吸
开始急促，俯下身来，借用一只蝴蝶的口吻
诉说人间有爱

——不与忧伤对语
切除一面疼痛，另一面春风送暖
日子明媚
在素白的扇面上勾勒扁舟
游鱼，一江波浪


◎视线

震动了三次
玻璃插进脆弱的表情
等着天黑
一个词语跟着摇晃。会读心术的人手里拿着手术刀
说要切除野心

用一下午的时间
填埋踪迹
掩饰什么？衣衫洁净的人藏身底片
你不认识他，他此刻安静
不想暴露自己


◎不消失的轨迹

——鱼回到故乡
离最近的梦还有一步之遥，风信子开花了
三月里没有雨
她说是，眼睛发亮
看见会飞的

鱼。演奏厅
上空盘旋水音符，重复鱼的构思
鱼尾摆动，游过来
在眼前

一伸手
就可以摸到它
故乡的轮廓。水中取暖
紧紧的，她做拥抱的姿势


◎扣押

石头一块块被搬了进来
直到把我身体里的空隙统统填满，可是
这样还不够
你说了
必须把我固定在这里
要纹丝不动

——城市
暴露敲打的痕迹，这里这里
还有那里那里
雨转变形态，占领
开场白

倒下去了
耳边有风声，我问
是你吗
我，蒙起脸
等你在我手臂上做下标记，唯一的


◎鱼在呼吸

暗语是什么
一整夜
我抱住一个念头，我有灵魂出窍的预感
又怕被人指认

出生地变成水底下
水从长江上游
流下来
终于熟识水性了，我在庆幸
与你同类

白天
或者黑夜，我念饥渴之诗
声音在水中蔓延